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在一家研究所工作。研究所里有很多项目组,我们习惯把项目组里年纪大的叫老师,年轻人嘛,比自己来的早的叫师兄师姐,来的晚的叫师弟师妹。
所里带我的李老师是一个中年人男人,我始终觉得他很神奇。因为他主持了好几个研究项目,研究领域从农林生态到区域经济,多年来他不仅能申请到这些跨度相当大的研究项目,还都能发表论文,顺利结题验收,申报科技奖。
在实验室做了三个月试验,又整理了三个月数据后,我被李老师安排去做户外调查。调查的地点是巴山里一个村庄。
我趴在地图上研究那个村庄的时候,孟师姐的脑袋凑过来说:“那个村子我去过,挺偏僻的地方,去那里要先坐十二小时火车,再坐两小时班车,然后走路一小时。”
我看列车表,果然如同孟师姐说的那样,去那里要坐十二小时火车,而且只有一趟绿皮火车,中午上车半夜一点多到站。
看我一脸苦相,李老师笑眯眯道:“别担心,你小陈师兄在那边,我已经通知他了,他会去火车站接你。”
就这样,我收拾行装,踏上了去山村的行程。
中午上车的时候,列车上乘客很多很嘈杂,前排的大哥在侃大山,后排的阿姨哄着哭闹的小孩子,列车员推着小推车在过道来回走着兜售饮料零食。列车一路走走停停,不久就从平原进入山区。
沿途的风景看的没意思,我昏昏欲睡。害怕睡觉的时候背包在行李架上被人顺走,我把背包抱在怀里,坐了个舒服的姿势进入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巨大的哐倘声和晃动将我从睡梦中惊醒,列车半路停车,喇叭里没有说停车原因,我揉揉腥松的睡眼,看看时间,手表显示十二点。背包还紧紧的抱在我的怀里,检查下,没有丢失东西。
窗外天很黑,这时候车厢里人很少了,推车售卖东西的列车员也没了踪影。
没过多久,列车又开动了。不紧不慢的又走了一会儿,缓缓驶入一座小站。一些乘客匆忙下车,留下几个孤零零的人坐在车厢里。
站台上灯光昏暗,但是写着风谲岭站四个字的站牌正好在我车窗对面,看的很清楚。
列车在风谲岭站停了很久都没有要启动的迹象,没有列车播报员解释为什么在这里停留这么久。我想找人问个究竟,可是列车里只有我和那几个熟睡的乘客。
不好意思打搅那几个睡得正香的人,我背起背包去找列车员一问究竟。
走过两节没人的车厢,见到了列车员休息室。敲敲门,没人应答,我转动门把手打开门,一个穿着制服,挽着松散发髻的女人背对着我站在窗前。
“同志,您知道为什么停车这么久,几点开车?”我急切问道。列车员闻声转身,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看我片刻后,诡异一笑道:“这次要过来的是你吗。”
列车员笑得我后背发凉,她苍白的脸更加重了我的恐惧,我后退两部,转身跑到车厢门口跳下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出站口。
夜里的车站没有人,空荡荡的过道里我的脚步声分外清晰。
我冲过出站口,跑进了车站小广场。
小广场里有三四个出租车司机站在车外抽烟等客人,车站旅社亮着灯。
我跑过去问那几个司机师傅能不能载我去市里。司机师傅都摇头,说去市里全是山路,夜间跑长途太危险,火车只有三站就到了,明早坐火车进城最合适。
“明早从风谲岭去市里的火车几点发车?”我问道。司机师傅一脸疑惑的问我:“风谲岭是什么地方?”
我一个激灵,转身看火车站。火车站房子顶上立着大大的灯光站牌,上面写着“响山站”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