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无条件偏心妹妹。
她说陈沛可怜，让我凡事都得让着妹妹。
十八岁时她让我辍学为妹妹省学费。
二十六岁时她让我把男朋友让给妹妹。
1
14 岁那年，爸爸死于酗酒，妹妹被妈妈接了回来。
妹妹是爸妈最爱的孩子，离婚时，两个人争为了妹妹的抚养权大打出手。
而我则是大家都不想要的孩子，性格木讷不如陈沛嘴甜会叫人，单眼皮小眼睛长的也不如陈沛可爱，而且我长的像妈妈最讨厌的爸爸。
陈沛被接回来的那天，妈妈抱着妹妹陈沛哭个不停。
「我的幺女啊，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受苦了，妈妈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看着妈妈抱的那样紧，我有些嫉妒，这么多年来，妈妈对我做的最亲密的动作，就是摸摸我的头。
妈妈对陈沛的补偿和偏爱，是以我的退让为代价。
我所有的一切都要让着陈沛，因为她是吃过苦的妹妹。
先是我的玩具，我的衣服，我的文具...
只要陈沛露出羡慕的眼神，妈妈通通会叫我让给她。
「岁岁，你妹妹跟着你爸那个死男人在外面吃了太多年的苦了，你要心疼你妹妹。」
然后是房间。
陈沛占据了我的房间，而妈妈说陈沛睡眠不好，在阳台上给我隔了一个格子间。
「岁岁，姐姐就让着点妹妹。」
房子临街，住在阳台，夏天热，冬天冷，极其不隔音。
才初中，我开始神经衰弱，入睡困难 ，成夜成夜的睡不着觉。
我鼓起勇气跟妈妈开口。
「妈妈，我现在失眠有些严重，能不能就在妹妹的房间里加个上下床。」
我妈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行，你妹妹她不太习惯跟别人住一间房，你坚持坚持，你之前睡了那么多年的单人房，现在让你妹妹多感受感受。」
我失去了房间，还失去了自己的生日。
因为和陈沛生日相差不多，妈妈总是说和陈沛一起过了。
陈沛爱吃芒果，所以每个生日都是芒果蛋糕。
我问妈妈下次能不能换个口味的蛋糕。
妈妈失望的对我摇摇头。
「岁岁，小沛爱吃芒果，她以前从来没过过生日，你不能太自私，我们多让着妹妹点好不好。」
可是，她忘了我吃芒果过敏，只要不小心吃到一点点，就能严重到进 icu。
陈沛递过来一块蛋糕。
「姐，给你，第一块蛋糕给你吃。」
我也有一些小孩子脾气，僵着不接，妈妈发了怒，筷子敲在我的手上。
「你不要耍小脾气，你妹妹的好意，你不能浪费，你要当一个好姐姐。」
直到我吃了一小口蛋糕，妈妈紧皱的眉头才松开。
可是很快，我的脸就肿胀起来，嗓子也发不出声音。
当我在医院醒过来时，妈妈坐在我的病床旁边。
我突然有些委屈。
「妈。」
可还没等我有下文，陈沛在旁边先给我道歉。
「姐姐，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芒果过敏，你骂我吧。」
陈沛边说边哭了起来。
「妈妈，都怪我，姐姐才躺在医院的。」
妈妈赶紧心疼的搂住陈沛
「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都是你姐姐，你这孩子，你芒果过敏怎么不说，现在搞到医院来，医院费多贵啊。」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我不会哭，所以即使躺在病床上，我都是挨批评的那个。
妈妈以前知道我芒果过敏的，陈沛回来之后，她什么都忘记了。
我安慰自己，没关系。
我想变得优秀，或许妈妈就能像爱妹妹一样爱我。
2.
我的性格就是不如妹妹讨喜，于是我只能闷头学习，睡不好的晚上，我拿出错题本一遍又一遍的演练。
中考我考上了一中，陈沛也考上了高中，她在三中，只低我一届。
一个单身母亲养着两个孩子，压力可想而知。
初中时还好，义务教育，花不了多少钱。
可等了上高中，两个孩子的费用是很大一笔钱。
我妈开始缩减我的开支，我每个月只有 600 一个月的生活费。
「600 吃饭够了，你在外面花钱不要大手大脚，我挣钱不容易，你要体谅你妈的辛苦。」
可转头我听见陈沛在跟同学炫耀。
「我妈一个月能给我 1000 的生活费呢，只给我姐 600。」
纵使我知道妈妈偏心陈沛，可心脏还是蔓延开密密麻麻的痛。
600 只够吃饭，要做其他的事情，买生活用品，买学习资料，都只能靠着不吃晚饭省出一笔钱。
所以到了晚饭时间，我就猛喝水，水喝饱了，也不会觉得饿。
可我没想到，这只是起点。
高三上学期，妈妈突然打电话让我周末的半天假回家。
妈妈给我做了一大桌子菜，我有些受宠若惊。
妈妈一反常态，热情的给我夹菜。
「岁岁，来，吃吃这个，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我有些感动，可看着碗里的菜，我又有些苦涩。
桌上的菜，无一例外，都有红红的辣椒。
我不太能吃辣，只要一吃辣，胃就会痛的死去活来。
但是陈沛爱吃辣，无辣不欢。
但看着妈妈的热情，我还是勉强夹起菜放进了嘴。
我忍受着胃里火烧火燎的疼痛，妈妈却再度开口了。
「岁岁啊，要不，这书，你就别读了吧，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用，我托人，给你找了个工作。」
我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不敢相信我耳朵里听到的。
「妈，你说什么。」
妈妈的脸上似乎也有些尴尬，但是妹妹拽了一下妈妈的衣角，继续开口。
「你不赚钱，不知道赚钱的不容意，我一个人实在没能力供你们两人读书，你妹妹她要学艺术，国外的教育环境是最好的，你也早点去赚钱，帮帮你妹妹，我当年就是这么帮你舅舅的。」
我捏紧了手中的筷子，声音都在发颤。
「妈，我只剩下半年就高考了，我能不能把高中读完，等高考完，我就出去兼职。」
妈妈的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不行。」
我嘴笨，埋着头，固执的不肯答应。
妈妈的眉头紧紧皱起，这是她要发火的前兆。
陈沛看看妈妈又看看我，来拉我的衣脚。
「姐，我们老师都说我有美术的天赋，将来一定会有所成就的，你想想，我以后要是成了美术家，我还能忘记你吗。」
我还是不松口。
「那凭什么要用我的未来给你铺路呢。」
妈妈一把摔了筷子。
「陈岁岁，你是姐姐，姐姐为妹妹是天经地义的!」
我还想辩解，凭什么妹妹就是我的责任？
妈妈却一把拉住了我，扯着我往外走。
「叫你回来只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的，这个学，你必须要退！」
我被妈妈强行拉着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不，我不要退学，我好不容易努力了这么久，半年，就半年而已。
我使劲挣脱妈妈的手，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妈，求求你，我努力了这么久，就半年了。」
妈妈不为所动。
「岂止是半年，你以后就算上了大学不花钱啊，上了大学出来不一定找的到工作，不花钱啊，你为什么不能体谅妈妈赚钱辛苦，养不起你们姐妹两个！」
我跪在地上拼命对妈妈承诺。
「妈， 我之后不会花你一分钱的，我去兼职，我以后去贷款，求你，让我读完书行不行！」
我和妈妈的动作引起了小区里好多人的围观。
免不了指指点点。
「这人再偏心，也不能让一个孩子高考都不考了啊。」
「可不是吗，孩子都高三了，这孩子成绩也好，不考，多可惜啊。」
.....
有好心的人轮番来劝，妈妈的脸上挂不住了。
放了狠话。
「好，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可别想着问我要一分钱！」
妈妈带着妹妹进了房间。
我还瘫坐在地上，捂着脸，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
我看着地板，心中暗暗发誓。
我一定要考上很好的大学，要自己赚钱，要让妈妈后悔。
3.
现在高三最后阶段，我不能出去兼职。
可是后面还有半年，我能去找谁呢？
我心中一阵一阵的绝望，我只能去厚着脸皮找班主任老师。
班主任是个十分善良的女人，二话没说借给了我两千块。
我坚持让老师打了借条。
「老师，等我有钱了一定会还给你的！」
这天之后，我再也没回过一次家，妈妈也没打过电话来问一下。
我只能憋着一口气，高考我一定要考好。
如果我高考考好，妈妈她...会不会对我有所改观？
于是无数个晚上，我刷题到凌晨一点。
高考结束，班主任用电脑帮我查的分数。
1. 能上到一个很好的大学了。
我第一时间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妈妈。
我把我的高考成绩截图发给妈妈。
妈妈马上就打电话来了。
「陈岁岁，你什么意思，发给我干什么，当初是你自己说的，不会花我一分钱，我告诉你，你妹妹明年就要出国了，我是胡同男女，嘟，嘟....」
我看着已经挂了的电话，心中一片苦涩。
咽下了那句，我就是想给你报个喜。
可我并没多少时间悲伤，填完志愿，我忙着打工，找兼职。
有的小电子厂会招刚成年的兼职。
按照小时计算工资，一小时 19 快钱。
招工的现场，工头跟我们讲。
「这个工作，每天会在有刺鼻味道的车间，且每天工作 12 个小时，受不了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走了。」
工头带着我们去车间里转了一圈。
刺耳的机器运作声，刺鼻的粉尘味道。
一大半的人站了出来，拉着行李箱走了。
可我不能走，我咬牙坚持了下来，做满了 60 天，竟然也有一万多的工资。
我第一时间还了班主任的两千块钱。
大学学费贷款，剩下的也够我上半学期的生活费了。
开学，我一个人提着行李去报了名。
大学，大家都想着要怎么轻松和疯玩，把高中吃的苦弥补回来。
可我只能想着怎么赚到下个月的生活费。
暑假兼职的钱，我用来买了一台电脑。
偶然在某平台上看到别人晒出了写小说的稿费单，我也开始学着尝试。
一个短篇竟然能卖出去几百块钱。
于是我没有再找各种兼职赚钱，选择了专心写小说。
长久下来，我竟然不用再去外面找兼职，就能满足日常的生活费需要。
我写的小说爆了几篇，积攒下了一笔可观的稿费。
过生日，我给自己买了一个草莓的蛋糕。
吃到蛋糕的第一口，我有些想哭冲动。
我突然感觉，我的生活才真正开始，之前看网上说，穷人家的孩子，工作后，自己的生活才真正开始。
我能赚钱后，可以买自己想买的东西。
我给妈妈也买了一条项链，网上不都说妈妈收到女儿的第一件礼物会很感动吗，那妈妈会不会也觉得我是胡同男女，妈妈久违的跟我打了电话，我有些激动，这是上大学以来，妈妈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
「岁岁，这个项链价格很贵吧？」
还没等我来的及说不贵，妈妈紧接着又发问。
「你现在是不是能赚钱了，你能不能借妈妈一点钱，过段时间妈妈就把钱还你。」
快两年没联系了，一打电话居然是借钱。
纵使我早告诉我不要有期待，可还是忍不住的失望。
「你是从哪里知道我能赚钱的。」
妈妈听出了我话里的冷淡，她没想到我如此冷漠，愣了一愣。
「岁岁，妈查过了，这个项链值几千块钱呢，你是个好孩子，还知道想着妈妈，但以后还是直接给钱来的好.....」
她在电话里又开始数落起了我的不是，说我不该浪费钱买这项链，我直接打断。
「你问我借钱准备干吗。」
其实我能猜到是为了林沛，可万一不是呢，如果不是为了林沛，我就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