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出惊风雨，字成泣鬼神
——汉字造字法浅说（上）
前言
从1983年9月至1996年7月，我一直执教中学语文。
记得当时，初中语文教材上，对于汉字的造字方法、词的词性、词和词组的组成方式、句子成分以及复句划分等最基本（最基础）的语文知识，有一个系统的、系列的短文介绍。
后来，我到职业技术学校执教语文了。再后来，实施素质教育了，中学语文教材一次、又一次的改革了。在每一届新生入学后的第一堂语文课上，每次问起我的学生们，他们都是说，造字法之类的语文知识，在初中没有学过。
如今，“素质教育”的口号，喊的是一年比一年响。可究竟什么是素质教育？素质教育要培养学生什么样的素质？且不说培养学生吃苦耐劳、团结协作等精神；单单说写一手基本框架说得过去、绝大多数笔画正确的汉字，这应该是我们的初中毕业生们，在语文方面最起码的素质了吧？
可实际情况如何呢？
一个班四十几名新生，从第一次语文作业的情况来看，字迹工整的学生，不到全班总人数的1/4；另有1/4的学生，或者字的结构错乱、或者笔画缺失、或者字迹几乎难以辨……纠正错别字，强调、示范有代表性的错字的正确写法，几乎成了每一次作业批改与讲评的“保留节目”。例如，在作业上，“分开”的“分”字，以及以“分”为偏旁的字，将近有3/4的学生，把“八字头”写成了“人字头”；再例如，“面面相觑”的“觑”，很多学生把“见”字旁写成了“页”字；又例如，“衣部”、“示部”不分，“三点水”、“两点水”混淆……当在课堂上给他们纠正的时候，他们有的“理直气壮”，有的莫名其妙；而当把这个字（这些字）最初的造字方法（最早表达的意思）告诉他们，他们才一个个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啊！”
在后来这些年的语文教学中，我一直比较重视学生们汉字书写的规范问题：新生入学后的第一次语文课（两节课为一次课），我给学生们补充的知识，就是关于汉字造字法、汉字形体演变、汉字书写方面的基础知识；每一次的作业讲评，都把纠正错别字，讲解（补充）这些字的造字法，作为极其重要、必不可少的一项内容，而且，每个写错了的字，都要按照正确的写法用正楷字（一笔一划地）写三遍……
——这在许多人看来，实在是很“小儿科”的东西。但学生的知识基础现状如此，有，总聊胜于无——练，总强于不练吧。
基于如此想法，我把我自己撰写的、给我接手的每一届新生上课时用的教案——第一次课（两节连上）的教案，略作补充、修改，整理成如下文字，希望能对与我一般有类似“境遇”的老师、同学们有所帮助，更请大方之家不吝赐教！
一、口头为语，书面为文
我们上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学语文了。
那，什么叫语文呢？
简单地说，语文，是语言、文学的简称。
对于语文的定义，著名教育家叶圣陶先生曾经做过这样通俗地解释：“口头为语，书面为文”。
对于语文——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的运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伴随我们每个人的一生。
二、语出惊风雨
我们不妨将目光往回看：我们人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语言的呢？
科学家们说，地球，已经46亿岁了；而人类在地球上出现，不过才近百万年的时间。
在近百万年的进化过程中，远古时期的人类，大脑还不够发达，发音器官的进化还不够完备，因此，在“人之初”的时候，大概是没有语言——没有口头语言，通俗地将，人类还不能发声——不会说话。
若干若干年之后的一天，一场风雨过后。几个古人，发现了一棵被风连根拔出的树。他们想把树抬到平地上，作为正在搭建的茅草屋的屋梁。你也许曾经和别人一起抬过重物，你一定知道，抬比较重的东西，第一，需要有足够的气力；第二，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步调一致。见过打地基——“打夯”吗？打夯，必须有一个人喊着号子，大家随了号子，一起用力。而古时候的人类，还没有（不会）开口说话（发声）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喊号子，那几个人用力不齐，步调不一，大家走起来，歪七扭八，自然很吃力。那几个人当中有一个人，大概是情感最丰富的一个，觉得应该喊点儿什么，让大家伙里走齐。这个人憋了老半天，憋得满脸通红，终于憋出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我们暂且借用今天的几个汉字来描摹，那就是：“杭育杭育！”
——鲁迅先生说，这大概就是人类最早的语言，这大概就是人类最早的文学。如果给这种文学划个流派，那就是“杭育杭育”派。
人类会说话了，有口头的语言了，人类从打手势打哑谜的“无言无声”的世界，进入了一个“有声有音”的崭新的世界——口头语言的产生，是人类进化史上、人类文明史上的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我们可以用“语出惊风雨”来形容人类口头语言的产生。
三、字成泣鬼神
但是，口头语言，在人们的交流过程中，毕竟还是有局限性的：人们只能面对面的近距离的交流，隔得稍远了一点，说话就听不清、听不见了；而且，话说过了，声音也就没有（记载）了。
而人们在生活中，有许多重要的事情，只靠脑袋想着，是远远不够的；最好的办法是记下来。那，怎么记呢？
这便有了结绳记事和画画记事。
话说这一天，一家人运气不错：下河接连摸了好几条鱼，高高兴兴回到家。家里年长的一位，搓起一条草绳子，在绳子的一头系了一个疙瘩，对大家说道：“这是记着今天摸的好几条鱼！”转过天来，家里人又逮住了一只野山羊，于是，在草绳上再系一个疙瘩：“逮了一只羊！”……疙瘩是系上了，可日子久了，疙瘩多了，拿起绳子来，就容易犯迷糊了：“这个疙瘩，记的是什么事来着？”
看来系疙瘩不大好使。那，改成画画吧：画两条鱼，画一只兔子……但画画毕竟太费劲，而有许多复杂的事情，单靠画画，是很难把意思准确地画出来的。
于是，人们就开始了“造字”这项前无古人的伟大“工程”。
上初中的时候，老师就给我们讲过“四大文明古国”：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印度，古中国。这四大文明古国的先民们，几乎在同一时期，创造出了文字——共创造出了三种文字：古埃及的“圣书字”，两河流域的“楔形文字”，古中国的“甲骨文”。
另外的两种文字，咱们暂且不说，先说一说咱们的汉字吧。
关于汉字的创造，有一个近乎神话的传说：“仓颉造字”。传说，仓颉是上古时期黄帝的左史官。此人相貌非凡：长了四只眼睛，自然不是凡人——仓颉仰观苍天，俯察大地，摹天地之形，拟万物之状，创造了汉字。
这只是个神话传说。其实，汉字的创造，应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汉字的创造，也不可能是一个人独立完成的，而是先民们在漫长岁月里的集体创造。
话说这一天，是个大晴天。早上，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先民们望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忽然灵机一动：依太阳之形，画一个圆圈儿，（甲骨文中“日”字的写法），在圆圈里面再画一道小竖杠，表示四射的阳光（金文中“日”字的写法）。
晴朗的夜空，挂着一钩弯月。先民们灵机二动：画一个弯弯的月牙形状，里面画上一道小竖线，表示柔和的月光。
茅屋前，一条小河，流水潺潺。先民们望一眼欢快流淌着的河水，灵机三动：中间弯曲的一笔，左右分别再来上弯曲的一笔，形象的描摹出河水流动的态势——这就有了“水”字。
河边长着几棵树。先民们望着枝枝杈杈的树，灵机四动，造出了“木”字；树上飞落几只鸟，先民们画鸟的外形，“鳥(鸟)”字诞生；有一种鸟，通身黑色，几乎分辨不出它的小小的黑眼睛了，这就是“烏(乌)”字。
圈里面，养着几只从山上逮来的小牛、小羊，画牛头、羊头的大体形状，“牛”、“羊”二字诞生。
那一天，电闪雷鸣，雷电击中了草木，山野里燃起了熊熊大火。先民们望着从没见过的烈焰，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大火过后，人们纷纷回来，发现了被大火烧死的野兽。撕下一块烧熟了肉一嚼：“哇！味道好极啦！”于是，先民们知道了火的用处，对火由畏惧变成了喜爱。派专人取回来未熄的火种，不断地添加草木，以保存火种。当然，还有另一种传说：“钻燧取火”。不管是哪一种方法了吧，我们且看古人描摹火苗的形状造出的“火”字，是多么形象，多么生动啊！
先民们用这种办法造出来的字，还有哪一些呢？
——田、井、雨、魚、龜(龟)、馬（马）、刀、傘(伞)……
字例解析：
衣：上面像领口，两旁像袖筒，底下像两襟左右相覆，为上衣的形状。
示：像供奉神明或祖先牌位的祭台。
后来的文字研究工作者们，把古人们这种描摹物体大体形状的造字方法命名为“象形”，把用“象形”的方法造出来的字命名为“象形字”。据有关资料显示：甲骨文中，共有象形字300多个。
象形字字例图片
但是，有些东西，有些意思，单靠描摹，是很难描摹得出来的。那，怎么办呢？
一棵树，要表示“树根”的意思，如果先画一棵树（木），然后再在树（木）的根的部位画上好多的根须，那，岂不太麻烦了？一位先民“另辟蹊径”：在树（木）的根的部位重重地指一下，划一下，不就是“根”的意思吗？于是，“本”这个字就被巧妙地创造了出来（“本”的本义就是“根”——根本，根本，根就是本；本就是根）。还是这棵树（木），在树梢的位置指上一下，划上一笔，就有了“末”字（“末”的本义就是“梢”——末梢，末梢，梢就是末，末就是梢）。
划一道横线表示大地，在“大地”的上面，点一下：这就是“上”字；在“大地”之下点一下：这就是“下”字……
后来的文字研究工作者们，把古人们这种在象形的基础上添加指事性符号的造字方法命名为“指事”，把用“指事”的造字方法造出来的字命名为“指事字”。
指事字字例图片
（待续）
